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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梅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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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想折幾支回去養著。”我看著那紅艷得欲滴的梅枝,特別想占有它,這一轉身離去,再來看它,就要花費極長的時間。

“我來幫你折。”師兄說完便扶著墻角往山上爬,因為積雪頗厚,他滑倒了幾次,當他一只手抓住那鱗片一樣粗糙的樹幹時,我長長籲了一口氣。

梅花在樹幹上騰空橫長,離山坡有些距離,師兄勉強吊了上去。我很擔心那梅樹幹突然折斷,師兄會摔下來,但一會兒,就覺得自己是多慮了。於是又欣喜起來。

“朔風如解意,容易莫摧殘。”我對著師兄喊話。

他折了一小把,跳下雪地,拍了拍占在褲子上的雪花說,“那你還說要折回去。”

我沖他歪頭一笑,“我那是欣賞,朔風是毀滅,不一樣。”

“狡辯。”師兄小心翼翼下了山坡,積雪在他鞋底下咯吱咯吱地響,“最後都碾做泥。”

接過梅枝,閉眼往上面嗅,清香遁入脾肺,“好美。”我由衷地感嘆。

“人更美。”楚楠站在我面前,哈哈大笑,“回去咯,鞋子濕透了。”

他讚我,言語卻透著豪氣,一般男生如此讚我的,後面必定加上愛慕什麽的,因而對於楚楠這一股男子的豪情,我發自內心的喜歡。

我們擇另一條路走回去,路的左側便是洛珂山,右側是結冰的湖。山上樹杈上的冰掛朝著女生宿舍的方向一邊倒,偶爾地就有零落的梅花盛放,有些被封在冰掛裏,那一路回去,讓我領略了什麽是北國風光,山舞銀蛇了。只是礙於山上全是深淺未蔔的積雪,我們就沒有零距離去觸摸了。

那一路,薄薄的雪花在鞋子裏化成水,美麗是有代價的,欣賞美麗也是,回到宿舍,找來瓶子養花,因為是周末,宿舍裏的人所剩不多,所以與我一起賞花的也就只有葉小玥。

迫不及待地脫鞋,弄些熱水暖腳。

第二天起來,腳一觸地,鉆心地疼起來。

終於明白當地的學生為何不去欣賞美景了。

“昨天出去的時候叮囑你不能去踩雪的哦。”上鋪的葉小燁下床看了看我有些紅腫的腳,“去雪地一定要穿雪地靴。”

“沒想到竟這麽厲害。”我坐在床沿上,望著嬌艷的紅梅,今天開得更艷了。

“我在香港的時候,我爸爸就一再告誡我,沒穿雪地靴,一定不能去玩雪,據說凍傷是很難受的。”小燁也望了一眼紅梅,“感謝你用這麽慘烈的付出給我們宿舍帶來春光。”

末了,她補充道,“我去打飯,你吃什麽?生肉包?好吧,就生肉包,小米粥,你愛的。”

我點頭,小燁出去了。

六人住的宿舍現在只剩了我一個,挪腳去洗手間,腳底生疼,猶如千萬條蟻螻在啃噬般又痛又癢,盥洗完畢坐在床沿,暗暗自鳴得意自己意志力非凡,居然可以撐到梳洗完畢。

葉小燁旋風似的歸來,宿舍門口雖然向南,開門的霎那,也卷進了一陣淩厲的寒風。

“哇哇,好冷。”小燁唏噓地大叫,“真想馬上回香港,逃離這鬼地方。”

香港距離廣州雖然僅僅幾百公裏,但那時候我還沒去過。

“你們香港很繁華。”我喝著她幫我打回來的小米粥說。

“嗯,跟電視上、報刊上的一樣啊,晚上更加璀璨。”她咬了口叉燒包說。

院裏為了照顧廣東的學生,做了不少廣東菜式,叉燒包是其中一款。

生肉包裏還有一個雞蛋。

小燁是個很細心的女孩。她的床上堆滿了hello kitty和mickey之列的絨毛娃娃,身上穿的永遠是nike或者puma,頭上的是鴨舌帽,除了夏天,其他時候,只要出去一定是十足的運動派頭。

全宿舍統共就我們倆是廣東片區的(在這所大學裏,香港也歸納為廣東),自然也就常常走在了一起。

“維曼,你老是穿得那麽老氣橫秋的幹嘛,趕年輕,穿青春一點嘛。”熟稔了之後,她看著我穿花裙子,套上大外套,這樣嘀咕我。

“大小姐,我沒你那麽財大氣粗好不好?其實我的白T恤和背帶褲也不老氣嘛。”我笑著辨解道。

“下次我媽媽來看我,叫她從香港帶一套送你。”葉小燁漫不經心地說。

“別別別,謝了,真不用。”我最怕無功受祿,何況名牌貨價格不菲。

葉小燁是一家醫藥公司老板的千金,據說為了更好的繼承產業來學習生物科學。

“哎,這花還真真香。”小燁深深吸了一吸,“真好看。”說著,她圍著梅花仔細看了個遍。

我吃完早餐,也湊了過去。那紅瓣黃蕾綠萼,竟這麽娉娉婷婷,讓我們興致盎然,百看不厭。

而後,小燁洗飯格去。她前腳剛一離開,我的師姐們就蜂擁而至。她們嘰嘰喳喳的,圍著看我凍傷的腳丫,拿出一些藥粉,和了白酒往我腳上搽。

我詫異我的師姐們怎麽消息這麽靈通,原來是楚楠師兄告知她們的。

“楚楠是男生,沒辦法來看你,只好托了我來。”我的師姐李琳琳道,“所以我拉了我們幾個一起過來看看你,學期即將結束,你可習慣了?”

“習慣了,習慣了。”我連連點頭,“抱歉新人到新學校,沒逐個拜訪師姐們,反而勞駕你們了。”我受寵若驚道。

師姐們自然寬慰了我,並囑咐一些之前說過的註意事項,再交待一下有什麽事盡管去找她們雲雲,我一一聽著,應諾。因為廣東也是挺大的地兒,其實她們於我,跟其他同學而言,也是一樣的陌生的,陌生人面前,我一向謹慎,言語不多。

稍坐片刻,師姐們便告辭了。

不久,楚楠打來電話慰問。

“你是怎麽知道我腳凍傷的?”我問。

“昨天看你沒穿雪地靴啊,只是不忍拂去你濃濃興致,就依你了。可況,今天也不見你去飯堂……”師兄說到這裏打住了,片刻後,他期期艾艾說,“沒事,就那一小會,抹了藥就好了。”

掛了電話,我許久許久地看著紅梅,回想他的話,他是在什麽時候開始,連我上飯堂的時間也關註了的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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